年届古稀,一堆回忆。
我是1964年考入内大历史系,1971年7月,结束军垦劳动锻炼分配工作。从入学到工作,断断续续,7年的时光啊。年龄不同,年代不同,对学校的记忆亦不同。那时的内大,虽不及现在的规模,但母校在我心中总是那样神圣而瑰丽:穿天杨直冲云天,人工湖波光粼粼,主楼据说是当年呼和浩特最高的楼房,球场上有激烈的篮球赛,周六礼堂有免费的电影晚会,就连主楼后那个低矮的小水房,有时也能闯入我的梦境,排队打水亦美妙温馨、有滋有味。
甲、入学
2011年我在《老年世界》杂志写过一篇《高考记忆》的小文章,文章说:“文革”前的高考,考场外没有黑压压的家长群,考住念,考不住自谋劳动,不公布考分,没有查分,没有陪读、复读,更没有作弊的哪怕一点儿邪念。
那时的新生是如何入学的呢?我记得我们几个考入内大、师院、农牧的同学,各自打包好行李(非常之臃肿,不似现在到校购买),先乘汽车,后坐火车,旅途劳顿,但大家互相帮助,托运行李,购买车票,下午两点即到达呼和浩特市。我的几位考入京、津等区外大学的同学,也是天马行空,独往独行,自力更生,根本没有家长陪同入学一说。当年的呼市火车站,是一座庙宇式的简陋的平房。站前锡林路却古木参天,一条林荫大道直达新华广场。车站广场停着各高校迎接新生的解放牌卡车。迎新的学长们帮我们把行李扔到车上,我们站在大卡车上,就像检阅队伍一样,经过新华街、博物馆、大学路,不一会儿便来到内大主楼前。那时的呼和浩特,楼房不高,行人不多,马路干净,交通顺畅。主楼前秋阳和煦,彩旗飘扬,在老生的带领下,按图索骥,找宿舍,认教室,领饭票,不一会儿,我们宿舍6名同学就熟了:有海拉尔的额尔敦扎布、和林格尔的陈秀文、张家口的杨连、辽宁的玉珠、土默特右旗的王月珽。
乙、过国庆
九月一日入学,十月一日就过国庆。十年一大庆,五年一小庆,1964年是国庆15周年,过得也隆重。吃罢早饭,全校师生在主楼前集合,按系组成方队,浩浩荡荡,步行走到新华东街,驻足待命。呼市阮慕韩市长致辞后,我们在鼓乐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穿过主席台,接受首长检阅。我们几个同学使劲瞭望主席台,也没看到大个子乌兰夫主席。第二天看报,才知那年乌兰夫副总理率中国代表团应邀参加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东德)的国庆节去了。下午落了一阵小雨。雨后我们又到新华广场参加国庆焰火晚会。五年级的塞音同学,块头大,嗓门高,又认真,不时喊着“一二一”口令,不时领唱一首首革命歌曲,唱得最多的是《我们走在大路上》《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等。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同学们一路高歌,焕发着那个火红年代的精气神。入夜,新华广场华灯齐放,焰火璀璨,人们尽情地跳呀、唱呀,各学校互相赛歌、拉歌。生物系的赛胜宝,声音高亢,响彻广场,胜过今日那些男高音们。历史系的女指挥家苏桂芬,指挥合唱铿锵有力,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物理系的刘汝南、梁希侠的相声,逗得人们前仰后合。
丙、两件大事
1964年10月,发生了两件世界级的大事。10月14日,苏共中央第一书记,部长会议主席赫鲁晓夫下台。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这两件大事都是学校广播站的大喇叭首先告诉我们的。
当年主楼东侧是教工家属区,西侧是学生宿舍区。主楼顶西侧安了两个大喇叭,每天早、中、晚都要例行广播。主楼东侧好像没有安装,大概怕影响教师们备课、休息和他(她)们孩子们的学习。一天夜半,我们正在睡梦中,突然大喇叭骤响,夜深人静,分外嘹亮。开始曲后是赫鲁晓夫下台的消息,是我国原子弹爆炸的消息。时隔两天,两次都是提振精神的大消息。听到消息,同学们睡意全无,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自发讨论开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海阔天空,尽情发挥,完全没有天亮正式讨论时的“标准话”。其实中苏论战,用邓小平同志1989年和戈尔巴乔夫会谈时的说法:争论的双方讲的“全是空话”。后来听说,内大物理系电子厂生产的示波器,为爆炸原子弹立了功,中央专门发来贺电。塞外内大,建校不到10年,就有如此业绩,不简单。
丁、内大的伙食
不经寒冬,不觉春天的温暖;从三年困难时期恶劣伙食吃过来的,才知道大学的伙食真不赖。首先大学有早点,当年我念高中时没早点的,第四节课时饿的肚子咕咕作响,天如此得蓝,时间过得那么慢。高中一天伙食费仅2.5角,大学先是4角,后来毛主席发出“七三”指示,增加到5角,这是高中伙食费的两倍。经过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国民经济大有好转,市场繁荣,物价稳定。我记得早上是一大勺熬得很好喝的带黏性的小米粥,一个馒头或花卷包子类,窝头随便吃,还有一小撮咸菜。午饭丰盛,几种炒菜,主食有馒头、莜面、发糕和一点大米。我最怀念张师傅炒的鱼香肉丝配莜面饸饹,再倒几滴陈醋,真是上品美食。张师傅,呼市人,圆圆的脸,笑眯眯的,手艺精湛,态度和善。当年内大的总务系统,以人为本,都是实干家。总务长那木海老先生,银发美髯、慈眉善目,总揽后勤全局。膳食科长刘万章,身材魁梧、燕赵口音,办公室就设在食堂东门口那个小屋,成天和做饭的、吃饭的混在一起,体察民情,一门心思搞好伙食。采购员姓皇甫,年富力强,一天闲不住。那一辈人,干一行爱一行,非常敬业。
戊、校长们讲话之点滴记忆
内大建校伊始,校长级别之高全国仅有,乌兰夫校长,国务院副总理;时北大校长陆平,清华校长蒋南翔均部级。乌兰夫校长不是名誉校长,是实实在在管大事的校长。我听乌校长讲话共两次。一次是1965年1月,自治区学习毛主席著作先代会在内大礼堂开幕,我为大会服务(即今天的志愿者),聆听了乌兰夫同志的讲话。另一次是1965年7月,暑假我和舒适同学留校,赶上65届毕业典礼。乌校长先和毕业生在主楼前合影留念,后在礼堂做报告,凡在校师生都听了。乌校长没有讲稿,但讲得很实际很有意思。他回头看了看主席台后排坐着的郭以青副校长说:“你们河南人,还有山西、陕西的,新中国成立前来内蒙古走西口,带来了钉锅的、修鞋的、钉盘碗的、银匠、铜匠各种匠人,既发展了经济,又促进了民族团结,是不是呀!”郭校长大热天穿了个黄马褂,笑容满面,连说“是,是”。我记忆中乌兰夫校长一口土旗方言,把我说成“ě”音,非常亲切。
党委书记、副校长郭以青脑子灵,资格老,颇有工作能力。他当时是全国人大代表,1965年1月参加全国人大五届一次会议后,给全校师生传达会议精神。他拿出一个大概写有提纲的二指宽的纸条,竟然讲了一上午,条分缕析,生动活泼。他忽然讲到一个哲学命题:事物的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比如咱们校园内的几个大烟囱也是运动的,来回晃悠的,唯其如此,才能屹立不倒。说得同学们对大烟囱有了全新的认识,我至今记着。郭以青“文革”前期已任内蒙古革委会政治部主任,一次新华广场集会,他主持,照例先背诵“读毛主席书,听毛主席话,照毛主席指示办事,做毛主席好战士”,大伙儿用普通话念完了,麦克风才传出他一个人的河南调的“好战士”三个发音,普通话语速快,河南话拉得长,引出不大不小的一片笑声。这件趣事,我也记着。
党委副书记、副校长于北辰,四川大学历史系学生,1939年入党,1940年赴延安。于校长博闻强记,讲话激情澎湃,颇有鼓动性。他给我们新生做入学报告,开宗明义,要我们珍惜大学生活,搞好身体,搞好学习,不准谈恋爱。他用川普提高嗓门道:“有的同学来内大就搞对象,你那么积极哩!”说得同学们一片笑声。于校长是位天然的联系群众的能手,一不留神,就跑到教室、宿舍,和师生们摆起“龙门阵”。“文革”中于校长多灾多难,最先被打倒。于校长假话不说,真话全说,他就是揭穿“皇帝新衣”的那个小女孩,文革中一挫再挫,愈挫愈奋,先是“匡亚明”后升级到“孔老二”,噫吁戏,可敬可爱的于校长。
副校长巴图,年富力强,蒙汉兼通,说着悦耳的东北普通话。我印象中他最精彩的一次讲话是访问东欧归来讲见闻,谈感想。1964年冬,巴校长随陈炳宇(时任内蒙古党委常委,呼市书记)率领的代表团出访东欧四国。这天巴校长从下午2点讲到6点,还在讲,师生们还在津津有味地听。礼堂灯光明亮,暖意融融。大师傅们做好饭,也凑在会场两侧,听巴校长的连珠妙语。50多年了,只记得新鲜,过瘾,有的内容闻所未闻。末了他说,这次出国我给我的小女儿红红买了个好看的洋娃娃。师生们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是个好爸爸。
副校长牙含章,曾任西藏工委秘书长,甘肃省委统战部长。1965年另几位副校长下乡四清,牙校长主持工作。毛主席发出“七三”指示:“学生负担太重,影响健康,学了也无用。建议从一切活动总量中,砍掉三分之一。”牙校长在大会上宣讲“七三”指示,做了一个形象的案板上切萝卜的动作,“砍掉这要具体分析,研究,决不能像切萝卜那样一切了之,有的不但不能砍,还要增加,比如学习毛主席著作。”在当年,谁讲也必然是这个说法。牙校长好像是西北人,论口才,他不及那三位副校长;但写文章,绝对名列前茅。西藏工作期间,他撰写了《达赖喇嘛传》,供中央决策西藏问题参考。他以章鲁笔名(鲁,其夫人鲁华之鲁)在《实践》《红旗》《光明日报》《人民日报》等发表民族、宗教、无神论方面的文章。总之,乌兰夫同志选配的20世纪60年代初内大的领导班子,个个能文能武,能说能写,年轻有为,堪称才俊。
己、庄则栋胜高桥浩
1965年4月,第28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南斯拉夫卢布尔雅那举行。当年,中国体育最火的就是乒乓,国人谈乒乓,打乒乓。那时礼堂两侧都安装了广播匣子,每天6点半“新闻和报纸摘要”结束时,总要播送这届乒乓赛的最新消息。男女同学,不讲究“风度”了,有的站着,有的圪蹴着,手捧饭碗,边吃早点,边听捷报。那年日本出了个高桥浩,一路杀来,中国几员战将都败于他手下,庄则栋和他遭遇了,如庄胜,就和另半区的李富荣会师,男子单打冠军即入中国队囊中,如庄败,那就不好说了,万一李富荣也挡不住呢,那男单冠军就属日本人了。同学们屏住气等消息,播音员铁城以他一贯的气势如虹的钢铁声音播报道:经过五局苦战庄则栋以三比二击败高桥浩,阻断了他的夺冠之路。同学们欢呼雀跃,有的女同学眼眶噙满泪花,一个铁杆乒乓球爱好者激动地把稀饭洒了一地。庄、李会合后,庄以三比一胜李,蝉联三届冠军,国际乒联将为他复制一个可以永久保存的圣·勃莱德杯。1973年,庄则栋双喜临门,国际乒联为他送来了复制的冠军杯,他又被任命为国家体委主任,成为中国最年轻的部级官员。但好景不长,1976年“四人帮”倒台,庄退出了政坛、体坛。
庚、在保同河半工半读
20世纪60年代,如何办好高等教育,上下都在求索。毛主席对大学“建议从一切活动总量中砍掉三分之一”“学了也无用”。刘少奇提出搞半工半读。1965年春节,内大几位副校长给乌兰夫校长拜年,乌兰夫同志做了春节指示:历史系改为政治历史系,由每年招生16名扩招为70名,为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储备后备队伍。根据中央和自治区精神,1966年3月5日政治历史系一、二年级到土默特右旗善岱公社(乌兰夫同志家乡)保同河大队半工半读。时内蒙古师院中文系一、二年级亦到包头万水泉搞半工半读。走前郭校长特别强调,我不担心你们的半工,我担心你们别把半读丢了。真是有远见的嘱咐。3月5日,飘着轻雪,牙校长把我们近百名师生送上火车。上午9点在察素齐火车站下车,在风雪中步行4个小时,下午1点到达保同河。条件艰苦,无电无教室无自来水,住在社员腾出的闲房。3月7日,于校长即追到保同河,给我们做了一个半工半读的报告,印象特别深。接着,郭校长、牙校长亦到保同河看望大家。
记得那年风大、物燥、天旱,我日记中常有刮得“昏天黑地”语。我们一般上午学习,下午劳动,晚上参加队里活动。学习主要学毛主席著作,学时事政策。比如为贫下中农做好事,就学《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五四”那天学《五四运动》,学《青年运动的方向》。劳动,和社员一块儿打机井,抗大旱。黑河水(即黄河水支流)来的那几天,全体师生和年轻社员们一干一个通宵,抢水、浇地、“合龙口”。晚上参加队里活动。二队队长冀巨才,批判自己的“资本脑瓜”,却不接触实际,下不了楼(指得不到群众谅解,“解放”不了)。社员们一针见血地说:你不要批你的“资本脑瓜”了,吐点干货,到底吃喝了多少,搭捞了多少?!可见搭捞、吃喝这个顽疾有些年头了。当时《草原烽火》作者乌兰巴干(后来成了“挖肃”小爬虫)正在善岱公社蹲点,他时不时来保同河,夸我们的“抗旱板报”办得好。我们也听社员夸他:乌兰巴干来做贫下中农的儿子了,给孤寡老汉们剃头、洗脸、倒夜壶。
值得记一笔的是我是在保同河半工半读中加入共青团的。当时三位要求入团的有扎布、陈瑞台和我。我已被评为“五好青年”,优先考虑,扎布是蒙古族青年,要求进步迫切,也要考虑。陈瑞台也有个优势,女同学,但团支书王月珽说:下次考虑吧。我的入团比以后我入党难多了,庄重多了。4月27日晚8点在煤油灯下对扎布和我的入团一直讨论到半夜12点。与会者都要发言,缺点、优点、努力方向一个都不能少。王月珽是书记,刘骍是我介绍人,二位又能说,说到半夜,几天后批下来了,我向组织委员张金才同学交了2角团费(后军垦团费亦2角),以培养组织观念。真玄乎,如果不是保同河入团,我这辈子就非团了。
1966年春天,中国大地革命春潮涌动。6月1日《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6月7日,内大党委宣传部长、政史系主任林阳同志宣布党委决定:半工半读告一段落,6月9日返校参加“文化大革命”。于是6月8日我们和社员依依惜别。我到我的联系点冀补元老汉家,平素冀老汉最好的饭就是二莜面(莜面和高粱之混合面),我给过他肉包子,帮他洗过锅碗瓢盆,时不时到他家拉呱,这位单身老汉有点激动:“多好的后生们,你们来不来啦?”三个多月的半工半读,和社员们相处接触,了解到一点中国北方的农村。6月9日晨,我们又是步行40里上火车,中午12点即返回学校。学校已今非昔比,一片革命形势。
辛、到河北军垦农场劳动锻炼
进入20世纪70年代,一些延期毕业的同学渴望尽快走上工作岗位。中文系汉语专业69届的曹满生同学喊了一句:毕业万岁。主持会议的问他:毕业还能万岁?曹答:我们毕业参加革命,革命不万岁!这虽是个玩笑,但说明大家希望按期毕业的急切心情。根据形势,内蒙古六所高校未毕业学生,除了生病和特殊原因留校外,一律到河北军垦农场劳动锻炼。4月5日下午4点,内大专列从呼市发车,经北京,一路南下,4月6日晚11点到达邯郸地区讲武城火车站下车,步行5里在磁县双庙公社北白道村安营扎寨。
同学们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投入到紧张的劳动锻炼中。在冀南平原,在部队农场,我们种玉米,种花生,种绿豆,脱土坯,修房子,抢收小麦,收割玉米。炎炎夏日为了避暑,后半夜两三点即起床劳动。种水稻,头一回,很新鲜。锄地叫挠田,在泥水里拿铁锹耘田。蚂蟥时不时钻到裤腿里吸血,社员和战士们教我们,千万不要揪,一揪就断,就出不来了;在周围轻轻拍打,它就退出来了。男生能耘田,女同学也不示弱,在春寒料峭冰冷泥水中一泡一上午。邻村住的中央美术学院教职工就不乐观了。连长总结说:你们学生连劳动好,但不守纪律,中央美院老师守纪律,但劳动不行,一把锹一个人推,一个人用绳子拉。听说著名画家吴作人先生也在锻炼的队伍里。
我们来农场仅两个多月,6月21日,内蒙古和内大慰问团就来慰问我们了,和大家座谈,听取同学们意见。当晚举行盛大慰问演出,我们学生连坐主席,两旁是战士,当地群众和美院老师。内蒙古歌舞团和乌兰牧骑的演出太精彩了,结束时全体演员上场,挥舞彩带,高呼:同学们再见,战友们再见!呼和浩特再相会,内蒙古大学再相会。晚会达到高潮,同学们激动地起立鼓掌久久不肯离去。
进入7月,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传来,中央下达47号文件:大专院校69、70、71三届学生于7月底分配完毕,大家跳啊,唱啊,喊啊,水盆踢翻也不顾。学校派化学系宋寀辰主任、工宣队张队长来农场宣讲精神,就地搞好分配工作。东四盟划归东北,该地同学7月底即可报到工作。西八盟(市)的继续劳动锻炼。我们班区区16人,东四盟4人,新疆1人,大连1人。近三分之二的同学还要继续锻炼。送别的时候到了,讲武城下,吟诗祝福,相拥而泣,六年同窗,风雨同舟,何时再相会。嘿,若干年后,刘骍考入内大(读研),扎布任内蒙古银行学校校长,吉雅图调内蒙古日报社,差不多都回西部了。
炎夏度过,进入冬季,农活渐少,政治学习多了。我们所在二营,是抗美援朝中的穿插模范营,24小时急行军120里,遭遇16次战斗,歼敌2万余,打到离汉城仅40里的地方。我们的军垦生活内容多多,除了劳动,还有夜半拉练,站岗放哨,忆苦思甜,看样板戏,到县城拉粮等等。记得金立高排长常领我们读《毛主席语录》263页:“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朗读毕,项目就变了,比如原定搬砖,现在卸瓦。我们平生在部队过了一个难忘的建军节,在冀南平原过了一个革命化的春节。我们和战士摸爬滚打在一起。我最怀念16班班长陈阿大,浙江吴兴人。他很爱学习,除毛选外,还有《读报手册》《南斯拉夫大事记》。他很会做思想工作,很关心我们这些学生兵。可惜我们还没毕业,他就转业了。
1971年6月底,学校派化学系宋寀辰主任,历史系张忠谊老师,还有邱平济、金明老师又来看望我们来了。宋主任做形势报告。张老师讲话:同学们一年多的军垦劳动锻炼结束了,我们代表学校欢送大家,预祝同学们走向工作岗位,取得骄人的成绩。
母校啊内大,学生们长大了,毕业了,就要工作了。我们引以为豪的是,我们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是在内大度过的,是在内大名义下走南闯北的。所以我们眷恋母校,思念母校,思念母校的林荫大道,思念母校的琅琅书声,思念母校的清澈湖水,思念母校的新鲜空气,思念母校的师生情谊……我们衷心地祝愿:母校内大万岁(学校是可以万岁的),内大永远出类拔萃!
作者简介
侯殿,男,汉族,1945年11月生,乌兰察布人。1969年内大历史系毕业,做政法、纪检工作,中共党员,正处级。历年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和省、地报刊载文若干。
(节选自《珠光湖韵》第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