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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给我最深的影响——温暖


1980年8月末,通过参加当年七月上旬的全国普通高等院校入学考试,我以一个退伍军人、社会青年的身份,作为“文革”结束恢复高考后的第四批新生进入了内蒙古大学经济系1980级计划与统计专业,开始了为期四年的本科学习生活。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30多年过去了,明年就是母校成立60周年。自几个月前看到为母校60周年校庆编辑出版《珠光湖韵》(第三集)的征稿启事后,作为一名母校的同龄人,我便琢磨着应该为此写点什么,苦思冥想好久,看到就要到截稿期了,便匆匆提笔写下母校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几件事:

记得在新生入学后一个月左右的一天下午,接到通知后我来到了经济系党总支书记办公室,经济系主持党总支工作的副书记高文岭和主持教学行政工作的经济系副主任张忠谊已在等着我,两位系领导询问了一些开学后同学们的日常学习生活情况后,便接入正题。高文岭书记对我说,我们班里一位女生的父亲因“文革”中有一些过激言行正在其工作单位接受审查,有人给自治区有关部门领导写信,要求取消这名女生的入学资格。信经学校转到了系里,学校要经济系拿出处理意见。经研究,经济系认为不能接受这样的建议。两位系领导说,“文革”是一场由上层至下发动的全国性运动,参加运动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响应党中央号召投入“文革”的,有些人在运动中犯了错误,有的甚至是犯了罪,很多人很多家庭遭受了痛苦和磨难,这是我们国家的巨大损失和教训。我们绝不能再做那些株连九族的事情,父母的责任要由父母承担,不能连累孩子,“文革”中的许多教训我们一定要吸取。两位系领导告诉我,这个女同学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也应该知道有人要求内大清退她这件事情,她肯定是心绪不安提心吊胆的。为此,两位系领导交给我的任务是要至少安排两名女生干部,其中一名必须是要与这名女同学住在一个宿舍。这两名女生干部平时要很自然地与这个女同学多接触交朋友,要随时观察了解她的情绪变化,让她感到集体的温暖,学校生活的温馨,能够安心学习。若发现情绪不对,要及时了解原因,做好思想工作,必要时及时汇报,一定不能出事。同时,还要求我及那两个女生干部切记保密,不能把这个女生父亲的情况让其他同学知道。两位系领导最后对我说:“总而言之,学校同意经济系的意见,不仅不会辞退这个女同学,还要把她培养成才。你的任务就是要帮助系里,让她与你们全体同学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完成学业,走出校门,服务社会。”“文革”开始时我自己虽未成年,却也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我引以为豪的父亲,一个14岁就参加八路军的伤残军人被诬陷批斗整治数年,一定程度上我也算是一个“文革”十年亲历者,目睹了“文革”中践踏法制、怀疑一切、株连亲属好友、无限上纲、肆意整人的许多事情,因此,听了两位系领导的一席话,内心顿感温暖,顿生敬佩之情。按照系领导的要求,我立即作了布置,拜托两个女生班干密切关照这位女生,我也经常向高文岭书记汇报相关情况,很好地完成了系领导交代的任务。让人欣慰的是,这位女同学与我们一起平平安安地完成学业,走上工作岗位,建立了幸福的家庭,现已成为学有所成的教授。

1981年初冬,受社会上错误思潮影响,呼和浩特地区高校出现了少数民族学生缺课上街游行等情况。那段时间高文岭书记不分昼夜找少数民族学生谈心、开会做思想工作,我是这个班里唯一的党员及班长自然也承担了最基本的任务——要保证自己班里的少数民族同学不能出问题。在与高书记朝夕相处处理这次事件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他的认真负责,绝不仅仅是简单地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他是发自心底地爱护学生。他对我说他从小生活很穷很苦,是新中国成立后共产党让他参加了工作还培养他上了内大,共产党是真心实意地为老百姓谋利益的政党,年轻人缺乏阅历,容易受人蛊惑,我们一定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能让孩子们迷失方向,进了内大就要把他们培养成为建设祖国、服务社会的人才。学生们如果出了问题,特别是在政治上迷失了方向,就是我们的失职啊,我们心里一辈子也不会踏实的。由于高书记的工作深入扎实,在这次事件及以后30多年里,班里的几个蒙古族同学均未受影响,他们不断学习努力工作,成为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

经济系有位学姐15岁由北京来到内蒙古插队,后选调进城参加了工作,恢复高考后几番努力考入内大。考大学前学姐中断了与本单位一男青年的一段朋友关系。学姐考入大学后此男青年心里不平衡,找到内大及经济系领导,要求惩罚开除学姐,并且在内大四处散发材料败坏学姐名誉,一时间经济系在内大沸沸扬扬。经济系领导不为舆论压力所动,要学姐不要有压力,好好学习。几年后我与高文岭书记谈起此事,高书记笑说:“荒唐,什么年代了,跟你谈一年半载的对象就必须嫁给你?这种人也真是没有出息,实际上该处罚的是他,散发材料败坏人家名誉!”

进入内大后发现内大大概有七八个腿有残疾的校友,其中经济系79级就有两名,他们开朗上进,尽其所能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在校园里十分显眼。在学校读书时那几年我们谁也没有觉得残疾人上大学是多么大的事,直到大学毕业后我结识了一道分配至阿拉善的化学系1980级校友张小宁后,才知道那时候残疾人上大学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张小宁是1979届的应届高中毕业生,经参加当年高考进入了内蒙古医学院,在医学院上了近两个多月课后硬是被清出了校园。照理说腿有残疾怎么就不能学医啊?即使不能做外科医生也可以做内科医生啊?不能做临床工作也可以做其他工作啊?但是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行!无奈的张小宁只好咬牙含泪离开医学院。离开医学院的张小宁听说内大招收了几个与他一样腿有残疾的学生,他一方面去内大反映汇报自己的情况,一方面继续学习准备再考,第二年即1980年,张小宁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内大化学系。一个人有残疾是很不幸的事,但是当这个人没有气馁、发愤学习考入大学却又被请出校园,这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多大的打击啊!在内大读书的四年时间里我先后见到过约十余名腿有残疾的校友,当我毕业后在阿拉善认识张小宁才知道在那个年代许多大学把他们拒之门外、甚至考进去又被清出来后,母校在我心中的地位悄然高了好多,重了许多。坦率地说,内大没有成群的院士,也没有太多的闻名于世的学科及科研成果,但是上述几件事却让我对母校——内蒙古大学怀有深深的敬意。虽然我不是上述几件事的当事人,但我是目击者、见证人,谁又能说上述的几件事件件不是带着由责任、善良和爱发散出的温暖呢?

这些年来,曾有几人问我:“内大给你最深的印象是什么?”我对他们耐心地讲了上面的几件事,告诉他们说是:“温暖。”

作者简介

贾伟民,内蒙古大学经济系1980级计划统计专业学生。

(节选自《珠光湖韵》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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